面对的进击,文学期刊何为,写作人又会给出什么答案?
“假如AI做编辑,我用AI写一首诗,自己再写一首诗,它会挑上谁写的?再假如我和西川各写一首诗,AI又会挑谁?谁更接近AI的选择?”6月20日,在一场名为“AI时代的文学期刊”讨论会上,著名诗人欧阳江河抛出一个假设,勾起了台下观众的好奇心,他们想知道答案。
欧阳江河很早就接触到AI,“我也被他们拿去恶搞了一下,我写的《凤凰》被他们改了。”那是2023年,在一次活动中,他的长诗《凤凰》被人用ChatGPT爆改成了《猎鹰》,赢得包括欧阳江河在内的现场嘉宾及观众的阵阵笑声。
这是AI频频进击写作领域的当下,颇具反讽意味。
近年来,AI技术从科技领域“出圈”,在音乐、绘画等多个领域大展拳脚。进入写作领域之后,几度掀起风浪。
在日本一个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中,有AI创作的一篇小说进入了复赛;而今年的芥川奖获奖小说里,作家九段理江透露,其获奖作品《东京都同情塔》有5%是AI写的,这引发一些争议。而在网络文学界,因是类型化写作,使用AI可能更广泛。
AI介入写作能有多深?对文学艺术的创作是否构成新的挑战?面对AI在写作领域的“进击”,作为作家步入文坛的必经之路,文学期刊何为?随着AI在写作领域的动作日益频繁,文学界人士不得不面对这些话题。这也是江苏省作协在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中国作家馆内主办这场“AI时代的文学期刊”讨论会的主要原因。
欧阳江河与AI打过多次交道,他认为,“文学面对的是不可知,是尚未成为数据的那一部分,这一部分跟原创和发现和发明是联系在一起的,而AI只能处理所有已经进入数据库序列的那一部分”;“文学一定是跟人类的情绪、想象力和不可知联系在一起的,它一定不是数据和规则的产物”。AI从根本上改变文学写作、文学阅读、文学编辑和出版,“所有的环节它要彻底的改变,我觉得根本不可能。”他断言,“文学和诗歌一定是AI最后渗透进来,甚至有可能根本不可能胜任这一领域”。
对于AI技术进入写作领域,《十月》杂志总编陈东捷、《雨花》杂志副主编育邦、《扬子江文学评论》杂志副主编何同彬等人大多认为,目前AI技术只能作为辅助手段。在写作时,它可以帮忙收集材料,甚至提供思路;在编辑时,它可以替代一些有规则的重复劳动,比如校对,因为校对规则非常明确,但它无法胜任编辑工作,如让它“对作品做一个精到的判断和分析,目前来讲还有难度”。
在网络上,运用AI生成诗歌,是很多人都曾尝试的事。《扬子江诗刊》主编胡弦读过一些AI生成的诗歌,认为基本上还达不到发表的水平,“但它不代表今后达不到,所以真正的危机特别是对诗歌期刊的危机,还在以后。”对此,胡弦不无担忧。“如果一个不懂诗的人,用AI技术生成一首诗,我们发表了,可能就变成一个笑话。”他认为,这是将来要面临的一个难题。
但“每一个时代都会面临各种挑战。挑战,当然也是机遇”。胡弦透露,《扬子江诗刊》正和一家公司合作,将刊物上发表的部分诗歌配上AI谱成的曲,进行二次传播。在现场,面对的进击,文学期刊何为,写作人又会给出什么答案?胡弦播放了一首这样的歌曲,流行的曲风让观众在听完后鼓起了掌。
面对文学刊物在AI时代将要面临的挑战问题,《十月》杂志主编陈东捷回忆起20多年前。那时中国文学期刊曾经集体面临一次挑战:互联网环境下文学期刊的生存和发展问题。而现在,面临AI时代,他在思索,AI在写作领域的边界在哪里?“普遍认为,AI是一种没有温度的写作。AI可以攻克所有基于规则的东西,包括复杂的围棋。但文学和艺术,它不是基于规则的创作行为,我们的创作首先源于内在的冲动,我们的文学或艺术作品,外在的逻辑之外有一套内在的逻辑。AI是否能够掌握?这是否就是AI在写作领域的边界?”但他不敢就此下定论。
科学技术日新月异,时间会给出答案。《钟山》杂志主编贾梦玮赞同何同彬的看法,相对于担心AI是否会抢了我们的饭碗,更需要担心的是创造力的衰退,“我们可以通过个性化的精神创造去跑赢AI”。
扬子晚报/紫牛新闻记者臧磊
校对徐珩